Alysosis

薛之谦没有再联系过张伟，张伟也深知那一场性爱并不代表着一个美好的开始，他们的关系如同它的过程一般艰涩困难。

梅雨季持续了一个礼拜，张伟每天站在窗前想象着那一天薛之谦同样动作下的心情，不管他怎么揣测猜想得到的都是思维的直线跳跃到那一天的最后结局，他费劲力气把床单上的痕迹清洗得干干净净，在把它挂上晾衣架的那一刻看到了摆放在窗台上的手机。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张伟选择听取了天气预报的消息，在即将晴天的前一晚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薛之谦，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久到张伟感觉那一刻被宣判了死刑，听到薛之谦的声音才得到救赎。

薛之谦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跳转，只听得到那头故意克制的呼吸声。

“找我有事吗？”

薛之谦是装作没事的一把好手，他已经在那一天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把两个人的关系划分界限。

张伟聪明，“明天的机票我要回北京。”

我要回，而不是我想去。

不同的两个字把张伟在薛之谦面前永远俯首称臣的弱势感摧毁，他们是平等的，在那一瞬间之后。

那一天的交流在薛之谦简短的回应一个“好”字到此为止，第二天的天气并没有转晴，张伟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声心想果然不能信天气预报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

他急忙跑到浴室照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衣服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微笑，一套动作下来又觉得自己耽误了时间，就干脆理乱了头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跑去给薛之谦开了门。

门前的人张伟不认识，但他欲盖弥彰的心思在开门之后似乎被那人认出，自我介绍之余还特地解释了一番薛之谦没有来的理由。

他的自我介绍开口时候的声音让张伟一下认出这应该就是替薛之谦教训了一顿那个装修工人的人。

张伟总是在薛之谦电话里听到‘小余’这个名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他看起来极好相处和薛之谦比起来总是一脸笑意，招呼着问他东西理好了没有，看见他摇头两手空空又把话题圆了回来让他不至于尴尬。

闲聊的时间没有多长，一方面是张伟还没有习惯从固定的圈子里走出来说话极少，另一方面是天气从雨转晴了，张伟本来低着头听见小余说这天终于转晴了才抬头看见太阳冒出了个头半躲在云后面。

小余站起身想着让张伟先出门，没想到张伟早就站起了身，冲着他笑了一下走出了门，小余只当他是被关久了就连看见太阳也不自觉高兴。

张伟是高兴的，在薛之谦挂了他电话之后，他看着屏幕上的结束通话四个字跟自己打了个赌，明天如果雨停了，他就放下了。

给某个城市加一个固定词让大众明确这个城市的定位这件事情，相对于其他来说，北京和上海给人的特征相当强烈。

一个是主打经济发展的城市，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遮住了夜晚天空的星星；一个是代名词为政治的城市，各种政治方面的最高层都在这个城市扎根。

张伟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才本质上感觉到区别，光是站在机场门前时不时有冷空气吹来都能感受到独特的闷热，听到身后传来的汽车喇叭声音，才停止内心的躁动不安。

小余是一个有些自来熟的人，这一点他认为没有什么不妥只要在适当范围内不逾矩就可以，看到后座上的张伟坐得端端正正，他忍不住出声嘲笑了一番，这番笑意没有得来张伟的任何回应。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张伟望向窗外，他也顺势趁着红灯的等待关头望向同一个方向，将近傍晚的时间一群年轻人举着酒瓶子在路边摊闲聊，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真心又可贵。

小余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内心有点不自觉地泛酸。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甚至可以说是始作俑者之一。

薛之谦当时笑着跟他说要把一个人绑回家甚至还把全部计划告诉他的时候，他单纯以为这个没开过荤的兄弟突然想玩点什么不一样的，深受秉持着观看的古惑仔兄弟仗义原则，他错误地帮薛之谦把那个小朋友给绑回家了。

直到几天后突然想起这茬来，他饶有兴趣地询问自家好友玩得怎么样，却反而得来好友的沉默和实在不能推脱询问下的全盘托出，他开始才知道原来他参与的是货真价实存在的犯罪。

他同情小朋友责怪自己，更是在那场聚会中明确好友所作所为后忍不住动手打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害得他住院。

小余无法原谅他，不情不愿被爸爸要求去看望薛之谦，听着躺在病床上的薛之谦希望他帮他出院，那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的哀求，他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站在了好友这边。

因为这个小朋友的出现，薛之谦更加快乐也更加沉郁，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他接受了他父亲一切的安排他试图想要让一切都变得在他掌握之下，他希望可以永远。

张伟收回视线，看见小余有些心不在焉开车，拐错了一个路口导航开始重新规划路线也不自知，忍不住提了个醒得来小余的一个标志性微笑，“我们要去医院吗？”

导航上的目的地他看得很清楚，这个疑问在先前机场上车时候的就存在，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提出。

小余按薛之谦交代他的原原本本复述给张伟，大致也就是那栋别墅是留给张伟的，说着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这里当驻唱歌手”，唯独没有对彼此心知肚明的疑问不作应答。

张伟看了一眼名片是一家酒吧，光看名字有点眼熟，他在15岁之前只去过一次酒吧，他把名片放进口袋，似乎是害怕消失还摸了摸口袋表面感受存在，这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方式。

到达医院停车位的时候，张伟看着小余坐在车里把车窗关上，和小余对视上的那一刻，后者立马低头，张伟感到不解却又可以理解。

这个人是知道薛之谦和他之间那些故事的，他有任何可以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却一句话都没有多提，张伟对小余潜在有几分感谢。

小余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张伟，他一直低着头一副“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的任劳任怨状态，走到病房前的时候，他接触着门把的手握了几下又松开，终于还是没有打开。

张伟似乎不解，但看到小余示意自己开门的神情便主动站上前，门打开的那一刻，张伟看见病床前正打着点滴挂水的老人和站在一旁照顾着他的另一位老人，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看了眼小余。

这一次对视，张伟看见小余的眼睛里有泪光的痕迹。